地球是一个奇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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包括生剥鬼在内的日本许多代表性的“妖怪”都来自本州东北地方。历史上，那里充满了自然灾害和饥荒。｜KYODO/ AP IMAGES

哥斯拉，日本乃至世界影史上最经典、最有名的远古巨兽，复活于被核辐射污染的海域中，它是二战时期日本遭受过核灾难的隐喻。

早在哥斯拉之前，日本民间传说中数百种可怕的“妖怪”，也都是从一次次的灾难中诞生。

表情符号里的日本妖怪

在客厅里玩耍的孩童鬼魂、把毫无戒心的人拉入水中淹死的精怪、下山惩罚不听话的人的神灵......它们出现于日本本州最北端的东北地方的民间故事里。偏远的地理位置、恶劣的气候和各种灾害，让居住在那里的人想象力格外丰富。

浏览过表情符号菜单的人，都接触过日本民间传说中的红面鬼👹（一种居住在山上或洞穴里的小妖精）和天狗👺（一种长得像鸟的人神）。

这些超自然生物所属的类别相互重叠，被称为“神”或“灵”（kami）和“妖怪”（yokai）。

日本画家河锅晓斋的画作《百鬼图》中的一张，一只有着大鼻子和翅膀的天狗，拿着一个芦苇乐器(sho)和一根锡杖，他的仆人跟在后面。｜河锅晓斋

日本民间传说来源于日本原住民（如东北的“虾夷”）的地方口述传统，并融合了神道教和佛教的宗教观念，以及从世界各地传入的民间故事。

随着时间的推移，这些地方故事演变成我们今天看到的现代版本，成为日本宗教仪式、美术、电子游戏，当然还有表情符号的一部分。

东北地方悲惨史的一面镜子

日本东北地方的传说故事并非纯粹的幻想，许多都反映出该地区常年自然灾害、饥荒和地理隔绝的艰难历史。

东北地方的岩手县远野市，是这些神话传说的重要发源地。远野市四面环山，坐落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山谷中，这样的地理环境使许多古老的民间传说得以流传至今。

从日本本州最北部的青森县玉山山顶拍摄的全景图。｜JAMES WHITLOW DELANO/REDUX

正是在那里，日本作家柳田国男（Kunio Yanagita）根据当地人佐佐木喜善（Kizen Sasaki）的回忆，整理汇编成一部权威的乡村民间故事集——《远野物语》，于1910年出版。

柳田和佐佐木的故事集将当地的“妖怪”重新整合，赋予当地文化以国家和世界意识。

“日本‘妖怪’和‘神灵’并不像西方概念中的诸神、造物主，或是与我们的世界相隔绝的某种东西，它们完全是大自然的产物。”秋田艺术大学神话与艺术人类学副教授石仓敏明 （Toshiaki Ishikura）说。

“妖怪虽然只是日本民间传说中的虚构生物，但透过它们，可以观察到日本信仰、社会和历史的另一面。”《妖怪攻击！日本怪兽生存指南》一书的作者与田裕子说。

河童：邪恶的两栖精灵

河童是日本民间传说中最受欢迎的妖怪之一，它是一种绿色的、两栖的、像小孩一样的生物，嘴巴是黄色的鸟喙，背上有一个龟壳。

最初，河童的传说令人恐惧，蕴含着人们一不小心就会淹死在河里的真实危险。随着时间的推移，这一形象逐渐变得可爱和商业化。

《精灵宝可梦》中的莲叶童子，以及《火影忍者》中的蛤蟆吉，都是这些昔日可怕的妖怪的动漫版。

在现代，河童已经从可怕的妖怪演变成一个可爱的角色，甚至是《精灵宝可梦》的灵感来源。｜AKAMATSU SŌTAN VIA BRITISH LIBRARY BOARD/BRIDGEMAN IMAGES

今天可爱的绿色河童出现的时间相对较晚。石仓解释说，江户时代它是一种毛茸茸的水獭状生物，到了日本明治时代，受印刷文化和浮世绘影响，“城市中的艺术家重新塑造了乡下人创造的‘妖怪’，这些批量生产的形象很快就取代了原来的地方版本”。

关于河童行为的描述多种多样，相互矛盾。往往在同一个故事中，它顽皮又淘气，报复心强又凶残，身体强壮又超级聪明，但又很容易上当受骗。它喜欢讨要最喜欢吃的黄瓜，有时还会淹死不给吃的人。

但它身上有个致命弱点，那就是头顶上的一碟水，一旦流尽，它就会精疲力尽。

更奇怪的是，河童非常注重礼仪，谁先向他们鞠躬，它们就会向谁鞠躬，这就导致水流出，给人类提供了逃跑的机会。

石仓说，东北地方河童故事的阴暗面，可能对应着该地区由于恶劣的气候、自然灾害（包括火山爆发）以及苛捐杂税，造成的饥荒与极高的婴儿死亡率的悲惨历史。

“在东北地方，由于饥荒不断，杀婴有时被用作控制生育率的方式，被遗弃的儿童经常曝尸于河流湖泊中。许多远野人认为，这段悲惨史是河童故事的起源之一。”石仓教授说。

事实上，据说远野的河童是红色的，而不是绿色的，这可能与日语中的“婴儿”（akachan）一词有关，该词源于“aka”，是“红色”的意思。

座敷童子：被遗弃的幼儿灵魂？

《远野物语》中另一个闻名遐迩的妖怪是“座敷童子”，出没于家家户户的榻榻米房间里。它们会给这个家庭带来好运，但在离开时又会带走好运，导致家庭陷入困境。

石仓说，座敷童子的故事反映了远野家庭瞬息万变的命运，这些家庭饱受漫长的冬季、饥荒、营养不良和自然灾害的折磨，导致形成一种收留孤儿或抛子弃女的文化。

石仓还提到，人们经常看到座敷童子在敞开的房间里玩耍，但不应该打扰它。

佐佐木推测，座敷童子是被杀害并埋葬在家中的儿童的灵魂，这再次让人联想到过去东北地方普遍存在的杀婴现象。

还有一些传说则暗示，座敷童子实际上是会变形的河童，正是它们进入家里搞恶作剧。

生剥鬼：“鞭策”之神

日本的民间传说不仅仅是纸上的虚构，它也是活生生的历史的一部分。秋田县男鹿市的生剥鬼传统就体现了这一点。

在那里，人们装扮成食人魔的样子，点燃对古代神灵的“信仰之火”，使他们的传统得以延续。

生剥鬼是时间之神，也是红脸野鬼，它们从远方来到村庄，大声吓唬孩子，鞭策懒惰的人们，以保庄稼丰收或新年顺利。

这些节日中最有名的是秋田县男鹿市的生剥鬼节，生剥鬼在农历正月十五下山，吓唬顽皮的孩子，惩罚那些好吃懒做或制造麻烦的人。

“生剥鬼”这个名字被认为源于“namomi”，即终日闲坐在被炉里而出现的红疹，生剥鬼会用刀将其剥去，然后将其吃掉。

日本画家河锅晓斋的画作《百鬼图》中，大人和孩子挤在火盆周围听鬼故事。｜河锅晓斋

在冬季来临之际，团结协作和遵守规则对村庄来说是生死攸关的大事，石仓说，生剥鬼节仪式还能让人们在寒冬里尽情释放压抑情绪。

尽管它们的外表像鬼怪，但生剥鬼仍保持着神灵的身份，而不是妖怪。“被它们吓到的孩子，以及为它们提供清酒、年糕和其他食物的家庭，都把它们尊为神灵。”

撰文：兰斯·亨德斯坦

编译：亦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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